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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4章 .河上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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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清早,古大郎踏著草上薄霜,一溜煙奔上臥虎山,在白虎堂前駐足。聽裏面叫,歡喜的進去:“寨主,擱在他枕邊了!還拿了他的荷包回來做信物。”

細妹正和琴童一起服侍寨主吃早飯,她只是傷了腿,葛謹風卻恨不得過來餵飯,被拒絕之後把琴童派過來,琴童更有分寸感,只是在旁邊剝蒜。

文蜀微微一笑:“我既用你去,便不疑你,哪裏用信物。生疏了,坐下一起吃。”

葛謹風微微有點膈應,她信的太快,太輕易了:“五姐又不知道他枕邊有什麽荷包。”

古大郎翻了個白眼:“哪能不知道。”人家睡過的,別吃醋。

眾人咳嗽成一片,大王的輕功蓋世,能高來高去,私生活裏有誰也不清楚,但這話不改你們說。

文蜀道:“你師父是誰?”

古大郎遲疑了一下:“大王,不敢瞞您,我師父說我是個棒槌,早晚捅破天,死之前都不許道出師門,免得株連師門。我修習的是燕子三抄水。”

文蜀:“好。”

細妹問:“您一定是知道了?”

“燕子三抄水不是什麽稀罕功夫,各門各派修煉的輕功,打底的都是這一樣。但是各家都要改名,有叫登雲步的,有叫陸地飛騰的,也有叫化貓步,還有些不要臉的叫雲梯縱,險些被人滅門。他是秦國上郡口音,長相也是西北人,想必是…這個。”文蜀擡手橫著比劃了個‘二’,往嘴唇上一抹。

古大楞了一下,撓撓頭,反應過來二口呂,正是春秋派掌門的姓氏,當即抱拳閉嘴,用餅塞滿自己的嘴。

細妹:“我沒懂?”

“人家不想說,你有本事自己查出來。”

飯後就準備啟程,文蜀的衣箱簡單,打開來就令人眼前一黑,隨便拿兩三件以備不時之需就夠了。另外拿了一件蠟染的紅布裙,半長不短,系在腰間剛好遮住膝蓋,武林女子或商賈、農婦常用的款式。

蠟染的布料上,用蠟點上的花紋處保留著布料的原色,其他沒有被蠟浸染的部分盡是石榴紅。

自己把發髻拉松一點,包了一塊紅絲帕,用細細的金簪裝飾。

文蜀端詳了一會:“看起來…有損我的氣勢。”

葛謹風覺得黑衣黑褲配紅裙、紅頭巾頗為濃烈艷麗,顯得她的眉眼也溫和了一些,氣血內功充足,臉上無需胭脂口脂也帶血色微紅,令人目不轉睛。大魏後宮中的女子,因為天王喜歡求仙訪道,個個都做神仙裝扮,雲鬢高聳、簪花戴冠,瓔珞接著珠串玉佩直接垂到裙擺,袖子一個比一個長的廣袖留仙裙配上七色絲絳,乍一看雖然美觀,一旦成群結隊就覺得眼暈。

現在簡潔濃烈的紅黑兩色,倒是難以形容的一種感覺。

他觀察了幾眼,挽起袖子,在門口面盆架處洗手,洗完了給她遞手巾:“我覺得古大未必可信。”

文蜀擦了手上的油脂,繼續清點武器,她也有袖箭,只是不愛用,現在腿受傷了影響暗器發力,在考慮要不要帶上:

葛謹風誠心實意的分析:“你看,你也不信他,以義氣籠絡,又加以威懾。昨日卻告訴他,今天要出門做生意,必然是設計好了,要試一試古大的心性。我看了周圍的地勢,好像”

文蜀打斷他:“猜錯了。古大就算把這件事告訴小草蛇們,他們也不會動手。必要以投名狀謀取我的信任。多的不要問,跟我走就行。”

葛謹風還想爭取話語權,柔聲說:“我可以幫你出謀劃策。”

“你不懂江湖中人,又不懂我的對頭。孔子曰:富貴險中求。孟子曰:釣大魚必用香餌。”

葛謹風氣的默默罵人,心說:獨斷專行。你們這幫人都這樣獨斷專行,好良言難勸該死的鬼。

一輛半舊的馬車,五頭騾子,馱著十箱貨物、三封金子,外加幾個被布包起來的兵器甲胄,段玉衡、段玉嬌、張大、郭勝、楊示,五名黑衣騎士和貓兒、古大兩名候選,一身黑衣各戴鬥笠,總共七匹馬,馬鞍上拴著行囊、兵器、水袋、草鞋。

段玉衡肩頭扛著一面黑虎旗,馬車上也立著黑虎棋,還格外掛了一串銅錢。

老鄔一身車夫打扮,拿著長鞭。

葛謹風:“你怎麽上”車…哦。

文蜀和幹娘殷殷叮囑了幾句,單腿一蹦就上了車,甚至沒有震到傷口:“上來。”

車隊一行人向西南方而去,這不是往齊國去的方向,甚至不是二叔負責的那兩條商路,打頭的段玉衡和張大輪流按照寨主的指示往前走,不問去什麽地方。

葛謹風欲問又止,曉得她那點小伎倆,就如同單於的鳴鏑,要練部屬的唯命是從。看她閉目凝神,在搖搖晃晃的馬車裏安安靜靜的練炁,自己閉起眼睛來,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容易心軟,太容易放下戒備?

一路無話,這一天走的甚快,走了七十多裏,在路邊腳店裏暫且容身。

第二天依舊行路,山林裏有些攔路搶劫的人,見他們騎士多過貨物,個個精明強幹,又插著臥虎寨大旗,各自避讓。

第二天夜裏出了南柯府,進入狄州,這裏有一座河邊的磨坊,水流湍急,借用這天然的力量,水車帶動磨盤、那砰砰作響的水碓始終不停。風中還飄蕩著些許酒氣和發酵的氣味,木屋外堆放著大量封好的酒壇和空酒壇。幾十只雞鴨鵝在籠子裏胡亂撲騰,屋子前後沖出來七八只兇惡異常的猛狗,沖著車隊狂吠不止。

一聲呼哨聲,七八名只穿褲子的健壯漢子和九名只穿小褂和短褲,露著胳膊腿的健壯婦人奔出來,來到近前紛紛抱拳:“段哥哥,寨主有什麽命令?”

“今年新酒還沒釀成。”

“噓噓噓別叫!是大王的人。”

葛謹風大吃一驚,捂著嘴小聲問:“這是你的產業?”私釀?鹽酒鐵都是官營,你全都插一手,也太為非作歹了吧,天王要是知道你做這些事,得親自帶兵來殺你。

文蜀頷首。

老鄔一挑車簾:“大王親自前來查驗。”

文蜀這身裝扮說是普通農婦也像,只是一擡眼間,就令人心裏一突。她仔細審視這些人的:“今夜就宿在這裏。”

為首的婦人已是四十多歲,滿臉橫肉皮膚黝黑,肩寬腰粗,有人大腿粗的胳膊上順著青筋紮了兩條猛虎,一抱拳,粗聲大氣:“大王賞臉,孩兒們快去殺雞。大王,五年前存下的陳釀該喝了,再放就沾了地氣。”

“好,姐姐盛情難卻。”

殺了三只雞一只鵝,加上許多魔芋豆腐,澆些好酒好醋,兩大鍋燒出來,用雞肚子裏的小蛋黃和鵝蛋單獨炒了一盤精致菜肴,給精致的寨主相公。

葛謹風氣的吃不下飯,被她硬塞了一個雞腿。到晚上半是煩悶,半是為了這裏的味道混雜,酒氣汗味混雜著脂粉氣侵入墻壁,雞鴨鵝的叫聲伴隨著蟲鳴蛙鳴,還有水車晝夜輪轉的吱嘎聲,令他輾轉反側。

文蜀看他前兩天高高興興,今日又開始生悶氣,無語得很:“你又怎麽了?總不會戀家不願意出門吧?”不是吧,把臥虎寨當成家了?最柔弱的婦人都不會在被搶掠之後這麽快就認命。

葛謹風坐了起來:“五姐,你不是以搶劫過路客商和販賣私鹽為生麽?”一般只有官員才在鄉下置辦產業啊。

文蜀低沈的笑了幾聲:“指望搶劫客商?多搶幾個,很快就不從我山下走了。況且多是小本生意,賺的是辛苦錢。”

“那你想要誰的錢?”

“沒志氣的小偷誰家都進,大盜只做些驚天動地的事。”

“譬如青龍莊?”

“他算什麽東西,也配與我並稱龍爭虎鬥。”

“那必然是(魏王)葛昆侖、(南方·秦王)東方金烏、(西方·許王)師智化、(東方·齊王)史京、(北方塞外)拓跋圖才能入大王法眼。”

“劫你是為了找人取代桑三,果然沒選錯。我除了有一座山寨之外,在城裏開著藥鋪、肉鋪、酒肆,賣私鹽、私釀美酒。只是生性不喜歡奢華,要不然讓你成箱子穿衣服,論匣子戴首飾。”

葛謹風心算一番:“那你每年的收入不菲,這些錢都花在什麽地方了?”

文蜀笑而不語。

葛謹風倒是心領神會,微微有些激蕩,又覺得可笑,不禁出言譏諷:“連招賢納諫都做不到,還想要天下嗎?”

文蜀眼中蘊含精光。

看他連自身斤兩都沒掂量清,又愛生氣,還想指點江山,甚是好笑。

這次帶人拿下從青龍莊賭來的那條商路,然後選一個人接替二叔往齊國行商,來回要繞一大圈呢。

次日啟程,依舊是曉行夜宿,又走了兩天。

老鄔:“眼看狄州一線天,此地是山崖絕壁,又是鹿鳴派的養藥地,大王的傷勢未痊,兒郎們都要仔細應付。”

……

南柯府的朱大尹在醉夢中,被京城來的一行天使拿下,這都是宮中禁衛,在錦袍客的指使下拿住了府尹和師爺清客,都嚴加看管,錦袍客帶了兩個人出去尋朋友。

那青衫布衣書生正在和另外幾個體弱的書生廝打,四個人互相扯著頭發在地上滾成一團。

“好兄弟,到能以一敵三,哈哈哈哈。”錦袍客想上手,又怕捏死了另外三個書生,見人群中有個帶著小孫女一起哇哇大哭的老漢:“這是怎麽回事?”

老漢見他穿著華麗相貌兇惡,嚇得不敢哭:“好漢,這位青衫的先生好心眼,不嫌俺們窮,只要二十文錢就情願幫俺們寫狀子。他們七個人說他壞了‘一字十文’的行市,威逼青衫先生不許寫,青衫先生只罵他們作奸藏刁,喪理智、行貪饕,這幾個破落戶就要打人。”

天使上去就踢了一腳:“好狗不擋道,去糞堆裏打去,吃幹的,喝稀得,省的當街搶食。”

錦袍客指了指青衫書生:“這位便是商鹿商奇總,新任縣尹。”

倆天使頓時踢開旁邊仨書生,跪扶起青衫書生:“大人威武。”

“大人英姿颯爽猶酣戰,小的們無奈打擾了。”

商奇總用草紙擦了擦手上的墨汁:“呀,兄弟你來了。如何?我賣字代寫家書狀子、賺了點錢錢,一會請你喝酒。”

錦袍客好笑得很,自己有的是錢,奇總偏偏不喜歡吃朋友的,路遇紅白喜壽事倒是喜歡蹭飯。掏出一個墨跡淋漓的絲帕:“等這幾個天使,耽誤了些。喏,那誰的信,給你擦手。”

商奇總擦幹凈手,拿過來展開一看。

葛天王的親筆信:你做府尹,不拘天下人性命,貴胄亦由你打殺,只要我兒囫圇回宮。天師說小太歲的生機在你,勿令朕失望。

作者有話要說:

文道難看風郎:廢物,可愛,閉嘴。

葛謹風看五姐:小傻X,可愛,閉嘴。——兩人之間還是有默契的嘿嘿。

孔&孟:去你的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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